第39章 找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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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找爸爸
秦思思跟隨的生活助理幫李萌萌換了一套幹凈的睡衣。
李萌萌還有些呆，楞楞的被人牽著出房間，走向客廳。
瞧著吹風機長長的電線連接著沙發旁邊的開關，她還有些發怵，輕聲：“顧森哥哥，我……我……我記得吹風機應該在浴室用的。我們幼兒園老師教過的，浴室有水，小朋友們不能自己插線頭。”
“而且……而且……”
“萌萌真棒，”回想著秦恒跟秦思思說話時帶著的語氣助詞，顧森也微笑著開口：“能把老師的話記得那麽牢！真是聰明的小朋友啊～”
聽得這聲讚譽，李萌萌瞧著悄然離開的生活助理，回想著自己換下濕漉漉的睡衣，不好意思的垂了垂頭，“我……我知道的，吹頭發會有水。水滴到地毯，不好。”
聞言，顧森雙眸都帶上了佩服的眼神。
見過懂事的，沒見過這麽懂事的崽，連這點細節都考慮進去。捫心而論，他作為目前唯一的成年人，都沒考慮過這些問題。
但……但也因此李萌萌便愈發讓人心疼了。他顧森都不自禁去揣測李萌萌曾經經歷過什麽，才養成了如此“懂事”的性子。
“萌萌的衛生習慣真好。的確吹頭發要在浴室裏喲，不過咱們現在情況特殊是不是？”顧森壓下心理的感慨，反手指指自己：“顧森哥哥是男孩子，不能進女孩子的浴室。”
“就是啊，萌萌不要想那麽多事情了。快點把頭發吹幹！”秦思思催促道：“地毯濕了就濕了，有助手會打掃的。”
“嗯……”葉晨光眉頭緊擰半晌，聽得秦思思的催促，最終嘆口氣，跟著開口：“萌萌，還是你身體健康要緊的。我知道的，這個叫緊急避險。”
李萌萌茫然的搖搖頭，望著兩位極力勸諫的小朋友，還是乖乖的按著顧森的示意坐好。
“要是覺得風力大了，或者熱了，疼了之類的，一定要開口說啊。”顧森打開吹風機，仿若對待奇珍異寶一般，小心翼翼的摸上李萌萌的腦袋，“我……我說實在的，哥活了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替人吹頭發。”
“光想想都值得發個朋友圈，紀念紀念！”
葉晨光聞言嘴巴扁了扁，擡手摸了摸自己又些短短的頭發，又看了眼頭發挺長，都到脖子的李萌萌，輕哼了一聲。
然後默默在心理念叨了一句：“我是男孩子，我還是小學生了，我都長大了，我都學會自己洗澡澡了。”
來回反覆自我寬慰後，葉晨光緩緩籲出一口氣，從自己的小腰包裏掏出手機，昂首挺胸道：“行叭，我給你們拍攝。”
秦思思瞧著舉起手機然後就老神在在不動的葉晨光，當即急了，忙不疊指揮道：“錯了錯了，你舉著手機也拍不到顧森哥哥啊，要站在茶幾上，站在凳子上。”
“要不然你就後退，趴在地上拍攝。要不然照片不好看的，P圖都不行。”嫻熟的指點完，秦思思幹脆自己做示範，爬上了沙發，拿出手機對準李萌萌：“萌萌，我給你拍。我可會拍照了！”
“咱們都是小姑娘，要漂亮噠。顧森哥哥你吹完頭發後，再給萌萌紮一個小王冠發型吧，現在最流行的發型。”
顧森聽到這話，看著可可愛愛兩個小丸子頭的秦思思，躍躍欲試：“就你先前紮過的發型？行，哥試一試。”
另一邊，葉晨光邊調整姿勢，邊提醒自家嘚瑟的親哥哥：“顧森你要註意安全的，我在幼兒園見過老師們紮頭發，要是不熟練，會把小女孩紮哭的。萌萌看起來就膽子比較小，你別太用力了。”
萌萌聞言面色一紅，強調：“顧森哥哥沒有用力。”
“要是哥哥有什麽不對的，萌萌盡管提啊。你看葉晨光，開心不開心都可以直接喊顧森的，思思有什麽要求或者建議也直接開口說出來。”顧森與萌萌四目相對，望著人眼底依舊蘊藏的一絲惶然，鄭重的舉例說明：“咱們小朋友，有什麽事情就說什麽。知道嗎？”
萌萌迎著顧森過來的目光，自己從未見過的篤定目光，便覺得自己的心跳忽然間就噗通噗通亂跳的好快，就……就好像自己曾經第一次上幼兒園一樣，看見了被父母牽著來的小朋友，看見了有人欺負小朋友時，小朋友的爸爸直接破口大罵……
小朋友的爸爸看起來好兇，可是被護著的小朋友很開心，還很神奇，跟村裏的大鵝一樣，傲然的張開了翅膀，使勁的撲棱著。
回想著自己見過的一幕幕，萌萌咬著唇畔，眼角餘光又看了看舉著手機忙碌著的秦思思和葉晨光，猛得發覺自己似乎成了中心，成為傳說中萬眾矚目的存在。
這樣的場景，她李萌萌第一次擁有。
感覺……感覺就好像吃了棒棒糖，就好像等到了村裏的快遞員叔叔喊自己的名字一樣，開心甜蜜。
感慨著，李萌萌重重的嗯了一聲，聲音都帶著自己察覺到的喑啞，哽咽道：“謝謝你們，我知道了。”
瞧著眼淚似乎都快出來的李萌萌，顧森笑著揉揉人腦袋，“萌萌真棒！”
邊說，動作越發輕柔了幾分。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顧森看著自己軟趴趴不成型的傑作，頭疼無比：“紮個小辮子怎麽那麽困難啊？”
自我懷疑人生著，顧森擡眸看了眼書房方向：“李老師！”
一瞧著顧森似乎要喊自家媽媽出來，李萌萌話語都有些急了，“媽媽和文阿姨在打電話，很忙的。我……我可以不用紮頭發的。”
顧森聽到這話垂首看了眼時間，隨口吐槽了一句：“都快二十分鐘了，忙到現在嗎？不是說現在做家長的都盯孩子盯得緊？”
葉晨光滿大學溜達，但據他所知顧老板也暗中派了兩保鏢跟隨著，唯恐這寶貝疙瘩出什麽事情。秦思思就更不用提了，周邊保鏢助理一大串。
原本也就埋汰一句，但萬萬沒想到李萌萌倒是板著臉，解釋的頗為認真：“顧森哥哥，我媽媽很忙的，她跟你不一樣的，媽媽是一個人在奮鬥，沒什麽背景，文阿姨也很愁。所以他們需要忙，我可以自己單獨行動的。”
猝不及防聽到這話，顧森迎著人望過來鄭重的表情，甚至似乎都帶著些憤怒，活像是護犢子的小老虎，眼眸閃了閃，彎腰道歉：“是，是哥哥說話沒過大腦，沒仔細想想。”但……但我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現在不都是批判哭窮式的父母嗎？
且李悅悅這個當媽的態度，真是……真是讓人說不出的感覺。
心中打了個大大的問號，顧森面上卻是含笑，“萌萌原諒哥哥好不好？”
望著如此認真的顧森，李萌萌點點頭，“我原諒你了。”
頓了頓，她還嘗試去牽顧森的手，覺得自己像是握住了不一樣的力量。不像幼兒園老師寬厚的大手帶來的溫暖，她牽著顧森哥哥的手，就覺得自己像是也有了個哥哥，或者說她……她好羨慕其他小朋友的，想要個爸爸。
想著，李萌萌羞澀的垂頭，覺得自己臉蛋都紅撲撲的，有些不敢去看顧森了，忙不疊對秦思思道：“我們走吧。”
“不要耽誤時間了，還要去找二狗子。”
秦思思聞言卻把腦袋搖晃成撥浪鼓：“不行的！咱們女孩子要有出門的儀式感，披頭散發不好看！顧森哥哥不會編發型，我讓小舅舅過來！”
“我小舅舅手藝可好啦！”秦思思與有榮焉的驕傲著，邊忙不疊按著鍵盤，把自己倒背如流的數字輸成一連串的電話號碼。
與此同時，被求助的小舅舅此刻正在書房，對著自家親爸一字一字鄭重強調：“思思外公，您是不是太高調了些？還扔金火箭打賞？鬧得跟百年前封建社會那些紈絝子弟一樣！知不知道網上有仇富團體，知不知道您這舉動一出，黑你黑思思黑秦家的人恍若雨後春筍？”
這一聲聲的話語，秦恒說著，不免帶上了自己被劇透“小說劇情”的焦躁。
要知道，秦楓口口聲聲，言之鑿鑿說秦思思和思思外公就是娃綜的對照組，就是全網公認的熊孩子熊家長組合。
甚至還有教育專家對秦家爺孫進行批判，以致於秦家教育被豪門圈子也嘲諷，所有人都恨不得跟秦家劃清界限！
瞧著向來天塌下來都秉承有高個子頂著的“鹹魚”兒子現如今火急火燎，甚至還上躥下跳，還敢直接對他這個掌控零花錢大全的親爸嚷嚷，思思外公因此眉頭緊擰：“我秦家還需要在意跳梁小醜的話語嗎？”
秦恒一噎。
深呼吸一口氣，他努力一本正經的強調：“可現在咱們到底在直播啊祖宗，人言可畏！三人成虎！該註意的時候我們還是要註意一些的是不是？”
說到最後，秦恒恨不得直接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都一股腦兒的說個幹幹凈凈，免得存在信息差，反倒是引發不必要的誤會。
但轉眸間，他撞見思思外公滿頭的白發，便覺得自己眼球似被灼燒過一般，有些生疼。
他已經叭叭叭的跟秦彬說過了，跟白董提過了。
而這兩位暗中開過分析會議，理智的決定——試探白敬文。
他這個節骨眼上，要是憋不住小秘密再跟思思外公分享，以老爺子的性情，要是知道秦家家破人亡，沒準直接心臟病覆發，走了。
思忖著，秦恒死死咬著牙，憋住心中燃燒的傷痛，讓自己盡可能理智客觀的開口：“更別提，爸，咱們不是說好了您要把握分寸。在有關思思的問題上，提前通知大哥一聲，對不對？”
思思外公聞言冷哼一聲，“秦恒你這話說的就過分了，我不就是打賞個火箭，你們需要這麽上綱上線嗎？有道是【小人不恥不仁，不畏不義，不見利不勸，不威不懲】……”
望著張口就引經據典的思思外公，秦恒擡手按住自己突起的青筋：“爸，說人話，我聽不懂！”
“讓你好好學習你不學吧？”思思外公看著還一副理直氣壯的兒子，氣著磨牙，“我給你好好翻譯翻譯，老祖宗的文化你們都忘了！”
“孔子說小人不知道羞恥不懂仁義禮節，假設不讓他們心存畏懼就不會有仁義的舉動，假設不拿著利益誘惑他們就無法勸服他們，不用重刑不強調法律的威嚴他們就敢心存僥幸。所以必須要讓他們獲得懲罰，讓要他們心存畏懼，才能不至於犯罪！”
將自己引用的話語解釋完後，思思外公的雙眸帶著商海沈浮多年的銳利：“就好像這一回，你們想要整頓營銷號，我也默認了。因為人性這東西，幾千年前孔子他們就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這番話語到最後是字正腔圓，擲地有聲，聽得秦恒是既理解又不理解。
“營銷號的事情，我哥已經想辦法用利益分化了，會讓這幫人心服口服，再也翻不起風浪來。但是——”
著重強調了一下，秦恒與人四目相對，問的發自肺腑：“我跟您強調的是打賞，金子打賞這樣的騷操作！”
“秦恒，我怎麽會有你這樣鼠目寸光的兒子？”思思外公不躲不閃，瞧著自家兒子真摯茫然的眼神，覺得自己心口是堵著一股氣，“你哥吃了秤砣鐵了心要思思當繼承人，那麽我就要讓所有人都明白秦思思的地位！但是我得結合國情啊，結合殘酷的現實情況，與其讓人嘀咕幾句秦恒腦子進水，倒不如說我腦子有問題。”
一字一字的，思思外公眼裏帶著一絲的愧疚，聲音都冰冷了些，仿若外人在分析案例一般，“自古以來，女主政，向來就是一條荊棘之路，尤其是秦彬還琢磨著要給秦思思一個快樂的童年，這簡直就是天真！用你們年輕人的話來說，就是想peach。”
冷不丁聽到最後這時髦的形容詞諷刺秦彬白日做夢，秦恒表情來來回回變化了許久，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覺得自己腦海中閃現出大大大的問號——老爺子是有點熊家長的，可……可回想人針對性的培養秦思思的宇宙觀，總體來說也沒崩秦老的殺伐果斷，商場霸主，海商領袖，海上船王等等的霸總人設啊？
所以“小說劇情”還是有問題的。
警惕著，秦恒沖思思外公討好的一笑，畢恭畢敬的給人端杯茶，道：“思思外公，請您詳細的說說。我這不是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理解不了您這舉動的深層含義。”
瞥了眼遞過來的茶杯，思思外公斜睨了眼秦恒，矜持的一昂頭：“我要喝奶茶。”
“……過分了啊，你自己要忌口你知不知道？還想不想活到一百歲了？”
再一次斜睨了眼表情秒變的大冤種兒子，思思外公憤憤接過茶杯：“你就是跟你哥學壞的。你們這些年輕人，一點都不懂尊重為父。”
委屈的喝口寡淡無味的白開水潤潤嗓子，思思外公深深嘆口氣，話鋒一轉：“但誰叫我生了你們這幾個討債的。”
討債的微笑，還上前給自家老爸捏肩：“我上輩子肯定是拯救了銀河系，才有福氣投身給您當兒子。”
感受著力道恰好的揉捏，思思外公嘆口氣，語重心長道：“我看過你們有關營銷號的報告，黑思思的，除卻那些娛樂圈的跳梁小醜外，還有咱們的圈子裏的人。這些人出於各種目的，利用營銷號來試探我們秦家對思思的態度，是把人寵著而已呢，還是真正落實繼承人這個詞。”
“繼承人不是靠血緣就能坐得穩的，要有實力！”
“這個實力怎麽來？”
思思外公自問自答著：“就是從小培養出來的。各種課程各種教育理念，就像古代的皇太子一樣，必須得經過十幾年如一日的學習，還得經歷各種歷練。”
“思思呢，在好苗子這個細節上就表現的很好，體現了我秦家是真的把人當繼承人，是真在教人繼承人的職責。”
秦恒似懂非懂的點頭：“所以跟您扔金火箭，有聯系嗎？”
“蠢貨。”思思外公頭疼不已：“非得讓我把話說透了？一來，我逗思思開心啊，二來，也的確是傳統工藝，不信你自己撿一個火箭看看，絕對是古法手藝。我非但帶動了打金匠戶有貨源，且……”
側眸看了眼秦恒，思思外公目光帶著些輕笑：“我知道，你剛才那急不可耐的，不就是網上輿論說我這動作是封建骨子裏的施舍，是對人自尊的折辱嗎？”
聽到這話，秦恒目瞪口呆：“秦老爺，感情您還知道啊？”
“可是你調查過哪些傳統藝人的待遇嗎？”思思外公意味深長道：“人吶，不要矯情。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那些傳統藝人都十分感謝我呢。”
“那您提前跟我說一聲，我用個後采，把藝人的感謝剪輯進去。網友們也不會就此有所議論。”秦恒迎著自家老爸一雙銳利，還似乎帶著些深奧的目光，不解道：“明明跟我提前說一聲就能辦的圓滿的事情，您為什麽不說啊？”
“因為我要看看圈子裏的態度。”思思外公喝口茶，老神在在道：“要是有人真借此機會挑撥人仇富，圈子裏其他人隔岸觀火，亦或是有人覺得秦家後繼無人，惦記上秦家了，覺得思思是個女娃，不成氣候。那就到了秦家……”
最後一句話，思思外公神色晦暗不明，聲音都壓低了幾分：“秦家該提前準備的時候了。這就是我最重要的目的，我要逼司法機關出來發個說法，說男女繼承平等。否則咱們家就提前準備化整為零，樹大分枝，散落全球，以謀日後。”
十六個字，似乎帶著血淋漓的總結，聽得秦恒整個人都懵了。
“您……您……”
看著結結巴巴的兒子，思思外公老神在在的，“千百年來鬥爭不就是這麽些玩意嗎？老祖宗都講得清清楚楚了，你不懂就好好學習。”
“繼承人，不好當。”
“秦家的家主，也不好當！”
“思思既然要走這條道，那我就舍得一把老骨頭給她鋪平道路，讓她稍微走的順遂一些，讓所有人都明白一件事——”
拉長了音調，思思外公擡眸看向窗外，看著窗外似乎還沈浸在瓢潑大雨中的房子，眼眸帶著哀慟：“性別不重要，實力才重要。”
“實力，也可以累加的。”
秦恒聽得這聲聲似乎泣血，帶著令人難以形容沈重的話語，輕咳了一聲，用盡可能輕松的腔調道：“您厲害，您真是……真是神機妙算，算無遺策，聰明絕頂，走一步看三步，連這幾十年後的發展規劃都考慮到了。”
“一個字，牛！”
“兩個字，牛逼了！”
“三個字，不愧是思思外公！”
思思外公矜持的翻了個白眼：“你都畢業了，還沒個正形的。”
“是是是，我不好。所以您既然心有溝壑，都把未來安排的明明白白了，您總該跟大哥通個氣啊。”秦恒無奈感慨著：“要不然我們也很被動。”
“他要是想不明白，那還叫我兒子嗎？還有臉要思思的教育權嗎？”思思外公一提這些事情，就來氣：“他既然要讓思思當繼承人，那就要處理這些男女性別，處理千百年觀念帶來的狹隘偏見。就要狠得下心，好好培養思思！”
從現實角度來說，這些話也沒有錯。
但秦恒聽得，忽然間又覺得自己，覺得秦彬挺殘忍的，覺得他們這些長輩挺殘忍的，直接剝奪了秦思思自己個人的喜好。
從小開始培養秦思思當繼承人，某種角度來說，也像是洗、腦一樣了。
隨著糾結，秦恒便覺得自己心像是被針紮著，疼得慌。
可令他絕望的是，他也沒有任何解決的辦法。
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正無奈時，秦恒便聽得專屬的手機鈴聲響起。
旋即他壓下所有的覆雜思緒，迫不及待的接通了電話。
下一秒便聽到了耳畔傳來傲然的呼喊聲：“小舅舅，你來萌萌這裏，給萌萌紮小王冠發型，顧森哥哥太笨啦，都不會。還是你心靈手巧！”
“好，小舅舅馬上就到。”秦恒溫柔的應下。
掛斷電話後，秦恒瞧著思思外公好奇的目光，言簡意賅訴說了一番原委，然後道：“您自己喝藥休息。思思我去哄。”
——今晚有“夜宵”，也是因為思思挑食，不愛喝藥。
而思思外公呢，別看他剛才說得那麽一本正經，但實際上也是個老小孩，討厭喝藥。
這兩湊在一起，沒兩小時對峙，都不會喝藥。
思思外公面色一板，“放心，我會喝藥，我還得身體健康，長命百歲，到時候牽著思思的手出嫁……不對，招孫女婿！”
“好！我們都等那一天到來。”秦恒安撫了自家老爺子幾句，確定對方真會乖乖喝藥後，便忙不疊去李萌萌所在的套房。
秦恒趕到的時候，就瞧著顧森滿頭大汗，秦思思和葉晨光兩個孩子按著視頻指揮的是面紅耳赤，各不相讓，而李萌萌活像是洋娃娃一樣，坐在中間，任由三人擺、弄。
秦恒：“……”
一見自家舅舅的身影，秦思思喑啞著聲，但卻十分神氣的對葉晨光一昂頭：“我小舅舅編發型，肯定比你幼兒園老師還厲害。”
“我們幼兒園老師才厲害，我親眼看見過她給好多小女孩編發型，都不一樣的。”葉晨光絲毫不相讓，說得篤定至極：“三年了，我看了整整三年！眼睛不會錯的。”
“那葉晨光小朋友睜大你的小眼睛，看看我編發型的能耐啊。”秦恒聞言完全偏親不偏理著，甚至還無視著歲數詫異，也十分神氣的一昂頭，“顧森讓開，你們都睜大眼睛了，好好看看我這個三舅姥爺的能耐。”
李萌萌瞧著甥舅兩神色似乎同步的一幕，羨慕的眨眨眼，然後大氣都不敢出，眼睛也不敢眨一下，定定的看著自己眼前被搬過來的移動穿衣鏡。
她望著自己的身影，望著在自己頭上，動作輕柔，但好像有十分有力量一下子把頭發梳的整整齊齊的秦恒，手慢慢的捏緊成拳，覺得自己這一刻好流氓啊。
她……她好像都有些討厭思思了。
討厭思思有個很厲害的舅舅。
討厭思思又有個很厲害的小舅舅。
而她什麽都沒有。
就連編頭發，媽媽都只會給她編馬尾。
想著，李萌萌頭抑制不住的看向小書房，想要看到自家媽媽出來。
可等來等去，沒有等到媽媽。
等到的是秦思思和葉晨光的笑臉。
兩人還一起舉著手機，喊著：“萌萌看這邊，好看的，笑一笑！”
瞧著小夥伴燦爛的笑臉，李萌萌咬了咬唇畔，恨不得給自己打一巴掌。
她……她剛才好無恥的，竟然還討厭思思。
明明思思小朋友對她那麽好的。
葉晨光小朋友也對她好。
那麽多人對她都挺好的。
媽媽忙一點也沒事，她可以跟小朋友們一起玩。
想著，李萌萌回想著自己看到過的拍照姿勢，對準鏡頭比劃了一個剪刀手，露出燦爛的笑容，喊道：“茄子！”
“很好。”秦思思看著照片裏開心的眼睛都迷成一條縫的李萌萌，快速的按了一下鍵盤，“萌萌，等我讓小舅舅替你P一下，就把照片發給你。”
葉晨光見狀也忙不疊道：“我也一樣，我雖然拍的可能不好，但是我認識很厲害的姐姐的，我請她P圖後再發給你。”
“謝謝你們！”李萌萌開心的開口，又對著顧燊和秦恒道謝。
“不客氣，”秦恒微笑著拍拍李萌萌的肩膀，瞧著人開心的模樣，也沒有問李悅悅在哪裏的問題，轉移著話題：“咱們一起去吃夜宵，邊吃邊聊。”
“對。”葉晨光聞言過來，倒是不好意思了：“忘記二狗子弟弟了。”
秦恒看了眼時間，都指向9了，剛想開口說沈曜很有時間觀念，但轉眸一想小朋友們難得晚上齊聚一次，哪怕沈曜睡了，但基本的邀請禮節還是必須有的。
因此含笑的一把抱住嗓子都有些沙啞的秦思思，邊朝沈曜所在的套房走，邊問：“小嘴巴說了那麽多話，有沒有喝水啊？”
“太開心了，我忘記了。”秦思思聞言嘆口氣，但下一秒又激動的把手機遞給秦恒：“小舅舅你看，我拍的可好的。”
看著映入眼簾的照片，秦恒含笑的讚譽了幾句：“的確不錯，很有進步。”
鼻子眼睛嘴巴，上半身，基本拍全了。
“那是。”秦思思激動著：“等會給二狗子弟弟也拍一張。”
葉晨光聞言也跟著點頭：“沒想到我還挺有拍照天賦的。等會我也要拍照。”
李萌萌跟著應和：“我也想學習拍照。”
“我教你，你看我把你拍的多好看。”葉晨光一聽這話，迫不及待的顯擺，把自己的手機遞到李萌萌跟前。
秦思思見狀也不要秦恒抱著了，也忙著顯擺。
顧森瞄了眼純兒童視角純兒童手法的照片，倒抽一口氣，但也微笑著，沒說其他。畢竟他已經看開了，不摻和小朋友們之間的友誼表達方法。
秦恒拉著點亮新技能的三人，十分鐘後才敲開了沈曜的房門。
沈曜的育兒師訝然了一瞬，忙不疊的解釋：“沈曜，也就是你們二狗子弟弟，跟著老人家的生物作息，基本上八點就入睡了。所以不能出席夜宵活動。”
聽到這聲解釋，秦思思憂傷無比：“那……那你明天讓二狗子弟弟穿的好看一些，我給他拍照。”
“還有我們。”
瞧著舉著手機的小朋友們，育兒師雖然不解，但也含笑應下。
於是夜宵黨們便轉戰餐廳。
眾人望著色香味俱全的大餐，都不由得垂涎三尺。
顧森甚至有些訝然，低聲問秦恒：“您……還有啤酒小龍蝦，這確定還是兒童夜宵嗎？”
“明天要走，團隊得熬夜，給他們準備的。”秦恒回：“放心，秦思思也就嗅嗅。你看著點葉晨光他們，小朋友晚上吃太多東西不好。”
話音落下，兩人就聽得葉晨光對廚師道：“師父，麻辣小龍蝦，麻煩您先給我兩斤。然後再來一斤蒜蓉！”
廚師都有些震驚了：“小朋友，您……您分辨龍蝦的味道？”
“當然啦，我可是吃食堂長大的，還混小吃街的。”
廚師瞧著如此神氣的崽，視線弱弱的看向秦恒，帶著些征求。
秦恒也有些發怵，低聲：“你弟能吃嗎？他晚上吃宵夜嗎？”
按著現在科學育兒的觀念，夜宵可是被批判的，尤其像這種帶著些重口味的，更是被家長們討伐的。
顧森兩眼懵逼：“我……我打個電話問問。”
聽到背後的議論聲，葉晨光扁扁嘴：“大人真奇怪，又騙小孩子。”
作為夜宵的發起人，秦思思也呆了，“葉晨光，你……你竟然能吃小龍蝦這些垃圾食品啊？”
聞言葉晨光倒是納悶了：“你不能吃嗎？你不能吃，那怎麽會擺放這些食品啊？那邊還有燒烤呢，我也想吃。”
“我現在不能吃。”秦思思看著餐案上那些食品，舔了舔唇畔，“我舅舅說了，等我長大就可以吃啦。我現在能嗅一嗅味道，然後把食物分享給我的團隊們，讓他們明白跟我有肉吃的道理。”
葉晨光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懂這個邏輯。
李萌萌兩眼發光，努力在心理默念著秦思思的話語，想要把這些道理都牢牢記在心理。
五分鐘後，秦思思看著帶著手套吃的像的葉晨光和李萌萌，再看看還給兩人剝龍蝦的顧森哥哥，覺得自己悲傷都跟海一樣無邊無際的。
“乖，喝牛奶。”秦恒按著網上時髦的做法，把藥塞進牛奶罐裏，遞給秦思思：“咱們喝完這瓶奶，睡一覺。等你病好了，小舅舅給你申請，咱們老話說的好，不幹不凈吃了沒病，對吧？”
秦思思捧著自己的藥牛奶，臉蛋都皺成了苦瓜臉：“小舅舅抱著餵我喝。”
“好。”
秦恒抱著秦思思，小心翼翼的餵著人喝藥。
入口完全都是苦滋味，秦思思深呼吸一口氣，咬著牙努力咬著吸管喝完藥，然後便目不轉睛的看著兩人，問：“能跟我形容一下什麽味道嗎？”
“嫩、嫩的，有點麻麻的。”李萌萌老老實實說完之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謝謝思思小朋友了，我還是第一次吃小龍蝦，可能形容不準確。但跟水煮的蝦比起來，感覺小龍蝦好好吃的，舌頭都有些香香的。”
“思思，你們家的小龍蝦是我吃過最鮮美的。”葉晨光毫不猶豫讚美道：“我都能寫一篇日記來讚美它了。”
秦思思：“……”
秦思思剎那間捏緊了拳頭，對著秦恒道：“小舅舅，我們睡覺去。我要明天起來就活蹦亂跳的，然後吃蝦！”
萬萬沒想到秦思思還主動要求睡覺了，秦恒捏了捏人氣鼓鼓的腮幫子，含笑應下。跟眾人告別後，便抱著秦思思回房，看著人主動的刷牙洗臉，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一分。
等人洗漱完畢，秦恒又說完睡前故事，才忙著離開的事情。
萬萬沒想到翌日天氣卻不錯，連日的風雨終於止住了，東方緩緩升起了難得一見的朝陽。
從氣象站得到可以出發的匯報後，秦恒喝口咖啡抑制住疲倦，進了秦思思房間。
就見自家老爺子拿著biubiu的項圈，勸著秦思思套上，而秦思思呢在床上蹦跳著：“外公，我已經好了，我要跑我要玩，項圈太重了，影響我跑步。”
“乖寶，”思思外公哄著：“你看，你一帶長命鎖，沒一天就好了。所以肯定是你爸媽，是咱們秦家老祖宗在天之靈保佑著呢！”
“那老祖宗肯定也不要我脖子酸的。”秦思思搖頭抗拒時，撞見入內的秦恒，擡手一指，開心道：“小舅舅替我帶著！”
“外公好不好？”
思思外公望著撒嬌的外孫女，扭頭看了眼秦恒，默默掂了掂項圈的分量，咬著牙道：“便宜你了。”
秦恒：“……”
秦恒：“……”
“小舅舅，您就幫幫我，我發現了你說得對，脖子好酸的。”秦思思跑下床，抱著秦恒的大腿，嫻熟無比撒嬌。
“好好好。”秦恒忙不疊彎腰把人抱起來，“地上涼。小舅舅帶著！”
說話間，秦恒看著懷裏的外甥女親自拿過項圈，一副怕自己反悔的模樣，無奈的笑笑：“也就仗著我疼你。”
“那當然了，我跟你最好了。”秦思思替秦恒帶好項圈後，還像模像樣的調整了一下角度，然後讚道：“小舅舅好看的。”
被讚譽的秦恒瞬間覺得自己脖子不酸了，但莫名的背後一涼。
不過秦恒也沒多想，誤以為大清早的某個人吃醋，還十分嘚瑟的沖思思外公挑釁了一眼，抱著秦思思去挑衣服。
思思外公：“……”
秦思思很開心的換洗，又亢奮不已，哼哼哈哈打了拳。期待跟小朋友們匯合時得到今天暫且聚會的消息，小臉一跨：“小舅舅，今天不玩了嗎？”
“忘記啦？我們回去啊，是不是不是想看看大學城嗎？”秦恒笑著：“咱們去大學城玩游戲。”
一聽到這話，秦思思一楞，旋即開心無比：“哎呀，我一生病就忘記了。這個好，我還沒見過大學城，等我見過了，肯定比葉晨光懂的還多的！”
邊說秦思思拉著秦恒的手，迫不及待：“小舅舅，我們馬上就走，馬上就走。”
見狀，秦恒笑著命人加快收拾行李。
而另一邊秦思思聽得耳畔傳來的話語，眉頭一擰，不耐【系統叔叔，你幹嘛啊？我想回去玩】
【祖宗啊，這劇情徹底亂了，我……】系統話語一滯，然後似想起了什麽，話鋒一轉，道【算了算了，反正都擺爛了，反正主神都被滅了。】
【我檢索到還有一個跟劇情有關的任務，你趕緊做完任務，看看能不能打開兌換系統】系統積極道【有個劇情任務：李萌萌沒有見過大船，對船十分好奇，而你呢，思思公主號是你四歲的生日禮物，你邀請全幼兒園的小朋友都在上面開過party了。因此對於李萌萌如此沒見識的做法，表示對方是鄉巴佬。】
這個劇情一出，立刻引發全網的仇富心理，讓所有人篤定了秦思思就是個熊孩子，還是個高高在上的熊孩子。
【因也是重要劇情轉折點，涉及白敬文認子一事，所以也有一百積分呢】
秦思思聽得莫名不已【跟我敬文叔叔又有什麽關系啊？】
【你敬文叔叔是李萌萌的親爸啊。這事你還沒放在腦子裏嗎？】系統聞言只覺得統生艱難【我要強調多少遍，你才能記住啊劇情啊】
【哇！】秦思思整個人都傻了【敬文叔叔竟然是李萌萌的爸爸？你確定嗎？】
【當然！】
得到如此篤定的回覆，秦思思眸光一亮好奇不已，八卦【那敬文叔叔是和萌萌媽媽離婚嗎？為什麽我沒有印象呢？我白外公家裏就只有大表叔有表嬸嬸。】
系統【……】
系統一時間都不知該怎麽解釋一、夜、情帶球跑這個梗，只能敷衍道【劇情已經被宿主改變了，所以需要宿主你自己去查明真相喲】
聞言，秦思思只覺得自己內心都燃燒著熊熊熱血，她甚至還擡手把胸膛拍的啪啪作響【系統叔叔你放心，這個任務我一定會完成噠】
邊說秦思思直接撒腿就跑去找李萌萌。
咚咚咚敲開門後，秦思思跟李悅悅打了個招呼，就直接奔李萌萌身邊：“萌萌，我——”
話語一頓，秦思思看了眼含笑的李悅悅，止住話語，道：“萌萌媽媽，我要問萌萌一個問題，所以我帶著萌萌去我那邊玩了。”
“好。”李悅悅笑著應下，眼神帶著些告誡：“萌萌，去吧。媽媽在這裏整理行禮。”
李萌萌見狀眼神帶著些怯意點點頭，握緊了秦思思的手往外走，甚至步伐還帶著些快。
秦思思絲毫沒有察覺到李萌萌這微變的情緒，但李悅悅見狀表情卻凝重了些，薄唇緊抿。
她昨晚忙著跟文姐敲定某些事情，等回來才從秦家助理口中得知孩子們吃夜宵去了。對於這個行動，她也樂見其成。
但不知道這個夜宵到底吃了些什麽玩意，今天一大早，萌萌拿著手機指著編發型的小視頻，要求她編一個王冠。
王冠這個發型，看起來簡單，但上手也挺難的。
更別提這個發型，秦思思已經編過了。
這再一次編，萬一被黑子黑學人精，黑諂媚……
她剛想把這些道理說給萌萌聽時，沒想到這孩子竟然還生氣了，還說昨晚就已經編過了，還是秦恒給她編頭發，甚至顧森也編過。
一副翅膀硬了的模樣。
李悅悅想著，死死咬了咬牙，帶著些不滿。
而另一邊一離開李悅悅的視線，李萌萌就紅了眼眶。
看著眼淚都閃爍的李萌萌，饒是再粗神經，秦思思也回過神來了，不由的納悶：“萌萌，你怎麽了？是欺負你了嗎？”
“我……”李萌萌看著自己羨慕過的秦思思，覺得自己這一刻真的好不解，“我……我不知道，就覺得心裏好委屈的。我想媽媽給我編王冠，媽媽說了一大串的話，可是明明你一點也不生氣啊，媽媽就覺得你會生氣。”
這話聽得秦思思愈發滿臉問號：“我為什麽要生氣啊？”
“我也不知道，媽媽就這麽說的。”李萌萌抽噎著：“我……我只是說了一下昨晚發生的事情，媽媽又說我沒大沒小的。我……我不懂，我很有禮貌的，我跟你們，還有給顧森哥哥和秦三少小舅舅都道謝過的。”
秦思思聞言撓撓頭，瞧著哭紅眼的李萌萌，使勁想了想，道：“我知道了，你媽媽肯定是更年期了。我外公就經常說我外婆更年期，脾氣大！”
“應對這樣莫名其妙的話，咱們小朋友最好的辦法就是離家出走，也脾氣大！”
“可……可我沒有地方去啊。”李萌萌垂首，低聲道：“我……我有時候都在想，媽媽那麽辛苦，我那麽乖還不行的話，我要是去孤兒院，媽媽就沒有黑子黑了，媽媽就能找一個男朋友了。”
剛得到勁爆消息的秦思思聞言目瞪口呆：“萌萌，你為什麽要去孤兒院啊？孤兒院那都是沒有家人的小朋友去的，你可以去找你爸爸啊！”
“我告訴你，你爸爸媽媽或許只是離婚啦，大人都是這樣子的，偶爾會騙小朋友。”秦思思道：“我沒有上幼兒園以前，外公他們都說我爸爸化作小星星飛走啦，等我上了幼兒園，我一生氣，舅舅才告訴我爸爸是死了，但是他很愛我，很厲害的。”
李萌萌一怔：“離婚？”
這個詞，她也懂的。
可是離婚，意味著她有爸爸啊。
“我……我有爸爸嗎？”
“廢話，沒有爸爸你怎麽出生的？”秦思思揮手拍拍李萌萌的肩膀，道：“你爸爸是我白……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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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思思跟隨的生活助理幫李萌萌換了一套幹凈的睡衣。
李萌萌還有些呆，楞楞的被人牽著出房間，走向客廳。
瞧著吹風機長長的電線連接著沙發旁邊的開關，她還有些發怵，輕聲：“顧森哥哥，我……我……我記得吹風機應該在浴室用的。我們幼兒園老師教過的，浴室有水，小朋友們不能自己插線頭。”
“而且……而且……”
“萌萌真棒，”回想著秦恒跟秦思思說話時帶著的語氣助詞，顧森也微笑著開口：“能把老師的話記得那麽牢！真是聰明的小朋友啊～”
聽得這聲讚譽，李萌萌瞧著悄然離開的生活助理，回想著自己換下濕漉漉的睡衣，不好意思的垂了垂頭，“我……我知道的，吹頭發會有水。水滴到地毯，不好。”
聞言，顧森雙眸都帶上了佩服的眼神。
見過懂事的，沒見過這麽懂事的崽，連這點細節都考慮進去。捫心而論，他作為目前唯一的成年人，都沒考慮過這些問題。
但……但也因此李萌萌便愈發讓人心疼了。他顧森都不自禁去揣測李萌萌曾經經歷過什麽，才養成了如此“懂事”的性子。
“萌萌的衛生習慣真好。的確吹頭發要在浴室裏喲，不過咱們現在情況特殊是不是？”顧森壓下心理的感慨，反手指指自己：“顧森哥哥是男孩子，不能進女孩子的浴室。”
“就是啊，萌萌不要想那麽多事情了。快點把頭發吹幹！”秦思思催促道：“地毯濕了就濕了，有助手會打掃的。”
“嗯……”葉晨光眉頭緊擰半晌，聽得秦思思的催促，最終嘆口氣，跟著開口：“萌萌，還是你身體健康要緊的。我知道的，這個叫緊急避險。”
李萌萌茫然的搖搖頭，望著兩位極力勸諫的小朋友，還是乖乖的按著顧森的示意坐好。
“要是覺得風力大了，或者熱了，疼了之類的，一定要開口說啊。”顧森打開吹風機，仿若對待奇珍異寶一般，小心翼翼的摸上李萌萌的腦袋，“我……我說實在的，哥活了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替人吹頭發。”
“光想想都值得發個朋友圈，紀念紀念！”
葉晨光聞言嘴巴扁了扁，擡手摸了摸自己又些短短的頭發，又看了眼頭發挺長，都到脖子的李萌萌，輕哼了一聲。
然後默默在心理念叨了一句：“我是男孩子，我還是小學生了，我都長大了，我都學會自己洗澡澡了。”
來回反覆自我寬慰後，葉晨光緩緩籲出一口氣，從自己的小腰包裏掏出手機，昂首挺胸道：“行叭，我給你們拍攝。”
秦思思瞧著舉起手機然後就老神在在不動的葉晨光，當即急了，忙不疊指揮道：“錯了錯了，你舉著手機也拍不到顧森哥哥啊，要站在茶幾上，站在凳子上。”
“要不然你就後退，趴在地上拍攝。要不然照片不好看的，P圖都不行。”嫻熟的指點完，秦思思幹脆自己做示範，爬上了沙發，拿出手機對準李萌萌：“萌萌，我給你拍。我可會拍照了！”
“咱們都是小姑娘，要漂亮噠。顧森哥哥你吹完頭發後，再給萌萌紮一個小王冠發型吧，現在最流行的發型。”
顧森聽到這話，看著可可愛愛兩個小丸子頭的秦思思，躍躍欲試：“就你先前紮過的發型？行，哥試一試。”
另一邊，葉晨光邊調整姿勢，邊提醒自家嘚瑟的親哥哥：“顧森你要註意安全的，我在幼兒園見過老師們紮頭發，要是不熟練，會把小女孩紮哭的。萌萌看起來就膽子比較小，你別太用力了。”
萌萌聞言面色一紅，強調：“顧森哥哥沒有用力。”
“要是哥哥有什麽不對的，萌萌盡管提啊。你看葉晨光，開心不開心都可以直接喊顧森的，思思有什麽要求或者建議也直接開口說出來。”顧森與萌萌四目相對，望著人眼底依舊蘊藏的一絲惶然，鄭重的舉例說明：“咱們小朋友，有什麽事情就說什麽。知道嗎？”
萌萌迎著顧森過來的目光，自己從未見過的篤定目光，便覺得自己的心跳忽然間就噗通噗通亂跳的好快，就……就好像自己曾經第一次上幼兒園一樣，看見了被父母牽著來的小朋友，看見了有人欺負小朋友時，小朋友的爸爸直接破口大罵……
小朋友的爸爸看起來好兇，可是被護著的小朋友很開心，還很神奇，跟村裏的大鵝一樣，傲然的張開了翅膀，使勁的撲棱著。
回想著自己見過的一幕幕，萌萌咬著唇畔，眼角餘光又看了看舉著手機忙碌著的秦思思和葉晨光，猛得發覺自己似乎成了中心，成為傳說中萬眾矚目的存在。
這樣的場景，她李萌萌第一次擁有。
感覺……感覺就好像吃了棒棒糖，就好像等到了村裏的快遞員叔叔喊自己的名字一樣，開心甜蜜。
感慨著，李萌萌重重的嗯了一聲，聲音都帶著自己察覺到的喑啞，哽咽道：“謝謝你們，我知道了。”
瞧著眼淚似乎都快出來的李萌萌，顧森笑著揉揉人腦袋，“萌萌真棒！”
邊說，動作越發輕柔了幾分。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顧森看著自己軟趴趴不成型的傑作，頭疼無比：“紮個小辮子怎麽那麽困難啊？”
自我懷疑人生著，顧森擡眸看了眼書房方向：“李老師！”
一瞧著顧森似乎要喊自家媽媽出來，李萌萌話語都有些急了，“媽媽和文阿姨在打電話，很忙的。我……我可以不用紮頭發的。”
顧森聽到這話垂首看了眼時間，隨口吐槽了一句：“都快二十分鐘了，忙到現在嗎？不是說現在做家長的都盯孩子盯得緊？”
葉晨光滿大學溜達，但據他所知顧老板也暗中派了兩保鏢跟隨著，唯恐這寶貝疙瘩出什麽事情。秦思思就更不用提了，周邊保鏢助理一大串。
原本也就埋汰一句，但萬萬沒想到李萌萌倒是板著臉，解釋的頗為認真：“顧森哥哥，我媽媽很忙的，她跟你不一樣的，媽媽是一個人在奮鬥，沒什麽背景，文阿姨也很愁。所以他們需要忙，我可以自己單獨行動的。”
猝不及防聽到這話，顧森迎著人望過來鄭重的表情，甚至似乎都帶著些憤怒，活像是護犢子的小老虎，眼眸閃了閃，彎腰道歉：“是，是哥哥說話沒過大腦，沒仔細想想。”但……但我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現在不都是批判哭窮式的父母嗎？
且李悅悅這個當媽的態度，真是……真是讓人說不出的感覺。
心中打了個大大的問號，顧森面上卻是含笑，“萌萌原諒哥哥好不好？”
望著如此認真的顧森，李萌萌點點頭，“我原諒你了。”
頓了頓，她還嘗試去牽顧森的手，覺得自己像是握住了不一樣的力量。不像幼兒園老師寬厚的大手帶來的溫暖，她牽著顧森哥哥的手，就覺得自己像是也有了個哥哥，或者說她……她好羨慕其他小朋友的，想要個爸爸。
想著，李萌萌羞澀的垂頭，覺得自己臉蛋都紅撲撲的，有些不敢去看顧森了，忙不疊對秦思思道：“我們走吧。”
“不要耽誤時間了，還要去找二狗子。”
秦思思聞言卻把腦袋搖晃成撥浪鼓：“不行的！咱們女孩子要有出門的儀式感，披頭散發不好看！顧森哥哥不會編發型，我讓小舅舅過來！”
“我小舅舅手藝可好啦！”秦思思與有榮焉的驕傲著，邊忙不疊按著鍵盤，把自己倒背如流的數字輸成一連串的電話號碼。
與此同時，被求助的小舅舅此刻正在書房，對著自家親爸一字一字鄭重強調：“思思外公，您是不是太高調了些？還扔金火箭打賞？鬧得跟百年前封建社會那些紈絝子弟一樣！知不知道網上有仇富團體，知不知道您這舉動一出，黑你黑思思黑秦家的人恍若雨後春筍？”
這一聲聲的話語，秦恒說著，不免帶上了自己被劇透“小說劇情”的焦躁。
要知道，秦楓口口聲聲，言之鑿鑿說秦思思和思思外公就是娃綜的對照組，就是全網公認的熊孩子熊家長組合。
甚至還有教育專家對秦家爺孫進行批判，以致於秦家教育被豪門圈子也嘲諷，所有人都恨不得跟秦家劃清界限！
瞧著向來天塌下來都秉承有高個子頂著的“鹹魚”兒子現如今火急火燎，甚至還上躥下跳，還敢直接對他這個掌控零花錢大全的親爸嚷嚷，思思外公因此眉頭緊擰：“我秦家還需要在意跳梁小醜的話語嗎？”
秦恒一噎。
深呼吸一口氣，他努力一本正經的強調：“可現在咱們到底在直播啊祖宗，人言可畏！三人成虎！該註意的時候我們還是要註意一些的是不是？”
說到最後，秦恒恨不得直接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都一股腦兒的說個幹幹凈凈，免得存在信息差，反倒是引發不必要的誤會。
但轉眸間，他撞見思思外公滿頭的白發，便覺得自己眼球似被灼燒過一般，有些生疼。
他已經叭叭叭的跟秦彬說過了，跟白董提過了。
而這兩位暗中開過分析會議，理智的決定——試探白敬文。
他這個節骨眼上，要是憋不住小秘密再跟思思外公分享，以老爺子的性情，要是知道秦家家破人亡，沒準直接心臟病覆發，走了。
思忖著，秦恒死死咬著牙，憋住心中燃燒的傷痛，讓自己盡可能理智客觀的開口：“更別提，爸，咱們不是說好了您要把握分寸。在有關思思的問題上，提前通知大哥一聲，對不對？”
思思外公聞言冷哼一聲，“秦恒你這話說的就過分了，我不就是打賞個火箭，你們需要這麽上綱上線嗎？有道是【小人不恥不仁，不畏不義，不見利不勸，不威不懲】……”
望著張口就引經據典的思思外公，秦恒擡手按住自己突起的青筋：“爸，說人話，我聽不懂！”
“讓你好好學習你不學吧？”思思外公看著還一副理直氣壯的兒子，氣著磨牙，“我給你好好翻譯翻譯，老祖宗的文化你們都忘了！”
“孔子說小人不知道羞恥不懂仁義禮節，假設不讓他們心存畏懼就不會有仁義的舉動，假設不拿著利益誘惑他們就無法勸服他們，不用重刑不強調法律的威嚴他們就敢心存僥幸。所以必須要讓他們獲得懲罰，讓要他們心存畏懼，才能不至於犯罪！”
將自己引用的話語解釋完後，思思外公的雙眸帶著商海沈浮多年的銳利：“就好像這一回，你們想要整頓營銷號，我也默認了。因為人性這東西，幾千年前孔子他們就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這番話語到最後是字正腔圓，擲地有聲，聽得秦恒是既理解又不理解。
“營銷號的事情，我哥已經想辦法用利益分化了，會讓這幫人心服口服，再也翻不起風浪來。但是——”
著重強調了一下，秦恒與人四目相對，問的發自肺腑：“我跟您強調的是打賞，金子打賞這樣的騷操作！”
“秦恒，我怎麽會有你這樣鼠目寸光的兒子？”思思外公不躲不閃，瞧著自家兒子真摯茫然的眼神，覺得自己心口是堵著一股氣，“你哥吃了秤砣鐵了心要思思當繼承人，那麽我就要讓所有人都明白秦思思的地位！但是我得結合國情啊，結合殘酷的現實情況，與其讓人嘀咕幾句秦恒腦子進水，倒不如說我腦子有問題。”
一字一字的，思思外公眼裏帶著一絲的愧疚，聲音都冰冷了些，仿若外人在分析案例一般，“自古以來，女主政，向來就是一條荊棘之路，尤其是秦彬還琢磨著要給秦思思一個快樂的童年，這簡直就是天真！用你們年輕人的話來說，就是想peach。”
冷不丁聽到最後這時髦的形容詞諷刺秦彬白日做夢，秦恒表情來來回回變化了許久，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覺得自己腦海中閃現出大大大的問號——老爺子是有點熊家長的，可……可回想人針對性的培養秦思思的宇宙觀，總體來說也沒崩秦老的殺伐果斷，商場霸主，海商領袖，海上船王等等的霸總人設啊？
所以“小說劇情”還是有問題的。
警惕著，秦恒沖思思外公討好的一笑，畢恭畢敬的給人端杯茶，道：“思思外公，請您詳細的說說。我這不是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理解不了您這舉動的深層含義。”
瞥了眼遞過來的茶杯，思思外公斜睨了眼秦恒，矜持的一昂頭：“我要喝奶茶。”
“……過分了啊，你自己要忌口你知不知道？還想不想活到一百歲了？”
再一次斜睨了眼表情秒變的大冤種兒子，思思外公憤憤接過茶杯：“你就是跟你哥學壞的。你們這些年輕人，一點都不懂尊重為父。”
委屈的喝口寡淡無味的白開水潤潤嗓子，思思外公深深嘆口氣，話鋒一轉：“但誰叫我生了你們這幾個討債的。”
討債的微笑，還上前給自家老爸捏肩：“我上輩子肯定是拯救了銀河系，才有福氣投身給您當兒子。”
感受著力道恰好的揉捏，思思外公嘆口氣，語重心長道：“我看過你們有關營銷號的報告，黑思思的，除卻那些娛樂圈的跳梁小醜外，還有咱們的圈子裏的人。這些人出於各種目的，利用營銷號來試探我們秦家對思思的態度，是把人寵著而已呢，還是真正落實繼承人這個詞。”
“繼承人不是靠血緣就能坐得穩的，要有實力！”
“這個實力怎麽來？”
思思外公自問自答著：“就是從小培養出來的。各種課程各種教育理念，就像古代的皇太子一樣，必須得經過十幾年如一日的學習，還得經歷各種歷練。”
“思思呢，在好苗子這個細節上就表現的很好，體現了我秦家是真的把人當繼承人，是真在教人繼承人的職責。”
秦恒似懂非懂的點頭：“所以跟您扔金火箭，有聯系嗎？”
“蠢貨。”思思外公頭疼不已：“非得讓我把話說透了？一來，我逗思思開心啊，二來，也的確是傳統工藝，不信你自己撿一個火箭看看，絕對是古法手藝。我非但帶動了打金匠戶有貨源，且……”
側眸看了眼秦恒，思思外公目光帶著些輕笑：“我知道，你剛才那急不可耐的，不就是網上輿論說我這動作是封建骨子裏的施舍，是對人自尊的折辱嗎？”
聽到這話，秦恒目瞪口呆：“秦老爺，感情您還知道啊？”
“可是你調查過哪些傳統藝人的待遇嗎？”思思外公意味深長道：“人吶，不要矯情。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那些傳統藝人都十分感謝我呢。”
“那您提前跟我說一聲，我用個後采，把藝人的感謝剪輯進去。網友們也不會就此有所議論。”秦恒迎著自家老爸一雙銳利，還似乎帶著些深奧的目光，不解道：“明明跟我提前說一聲就能辦的圓滿的事情，您為什麽不說啊？”
“因為我要看看圈子裏的態度。”思思外公喝口茶，老神在在道：“要是有人真借此機會挑撥人仇富，圈子裏其他人隔岸觀火，亦或是有人覺得秦家後繼無人，惦記上秦家了，覺得思思是個女娃，不成氣候。那就到了秦家……”
最後一句話，思思外公神色晦暗不明，聲音都壓低了幾分：“秦家該提前準備的時候了。這就是我最重要的目的，我要逼司法機關出來發個說法，說男女繼承平等。否則咱們家就提前準備化整為零，樹大分枝，散落全球，以謀日後。”
十六個字，似乎帶著血淋漓的總結，聽得秦恒整個人都懵了。
“您……您……”
看著結結巴巴的兒子，思思外公老神在在的，“千百年來鬥爭不就是這麽些玩意嗎？老祖宗都講得清清楚楚了，你不懂就好好學習。”
“繼承人，不好當。”
“秦家的家主，也不好當！”
“思思既然要走這條道，那我就舍得一把老骨頭給她鋪平道路，讓她稍微走的順遂一些，讓所有人都明白一件事——”
拉長了音調，思思外公擡眸看向窗外，看著窗外似乎還沈浸在瓢潑大雨中的房子，眼眸帶著哀慟：“性別不重要，實力才重要。”
“實力，也可以累加的。”
秦恒聽得這聲聲似乎泣血，帶著令人難以形容沈重的話語，輕咳了一聲，用盡可能輕松的腔調道：“您厲害，您真是……真是神機妙算，算無遺策，聰明絕頂，走一步看三步，連這幾十年後的發展規劃都考慮到了。”
“一個字，牛！”
“兩個字，牛逼了！”
“三個字，不愧是思思外公！”
思思外公矜持的翻了個白眼：“你都畢業了，還沒個正形的。”
“是是是，我不好。所以您既然心有溝壑，都把未來安排的明明白白了，您總該跟大哥通個氣啊。”秦恒無奈感慨著：“要不然我們也很被動。”
“他要是想不明白，那還叫我兒子嗎？還有臉要思思的教育權嗎？”思思外公一提這些事情，就來氣：“他既然要讓思思當繼承人，那就要處理這些男女性別，處理千百年觀念帶來的狹隘偏見。就要狠得下心，好好培養思思！”
從現實角度來說，這些話也沒有錯。
但秦恒聽得，忽然間又覺得自己，覺得秦彬挺殘忍的，覺得他們這些長輩挺殘忍的，直接剝奪了秦思思自己個人的喜好。
從小開始培養秦思思當繼承人，某種角度來說，也像是洗、腦一樣了。
隨著糾結，秦恒便覺得自己心像是被針紮著，疼得慌。
可令他絕望的是，他也沒有任何解決的辦法。
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正無奈時，秦恒便聽得專屬的手機鈴聲響起。
旋即他壓下所有的覆雜思緒，迫不及待的接通了電話。
下一秒便聽到了耳畔傳來傲然的呼喊聲：“小舅舅，你來萌萌這裏，給萌萌紮小王冠發型，顧森哥哥太笨啦，都不會。還是你心靈手巧！”
“好，小舅舅馬上就到。”秦恒溫柔的應下。
掛斷電話後，秦恒瞧著思思外公好奇的目光，言簡意賅訴說了一番原委，然後道：“您自己喝藥休息。思思我去哄。”
——今晚有“夜宵”，也是因為思思挑食，不愛喝藥。
而思思外公呢，別看他剛才說得那麽一本正經，但實際上也是個老小孩，討厭喝藥。
這兩湊在一起，沒兩小時對峙，都不會喝藥。
思思外公面色一板，“放心，我會喝藥，我還得身體健康，長命百歲，到時候牽著思思的手出嫁……不對，招孫女婿！”
“好！我們都等那一天到來。”秦恒安撫了自家老爺子幾句，確定對方真會乖乖喝藥後，便忙不疊去李萌萌所在的套房。
秦恒趕到的時候，就瞧著顧森滿頭大汗，秦思思和葉晨光兩個孩子按著視頻指揮的是面紅耳赤，各不相讓，而李萌萌活像是洋娃娃一樣，坐在中間，任由三人擺、弄。
秦恒：“……”
一見自家舅舅的身影，秦思思喑啞著聲，但卻十分神氣的對葉晨光一昂頭：“我小舅舅編發型，肯定比你幼兒園老師還厲害。”
“我們幼兒園老師才厲害，我親眼看見過她給好多小女孩編發型，都不一樣的。”葉晨光絲毫不相讓，說得篤定至極：“三年了，我看了整整三年！眼睛不會錯的。”
“那葉晨光小朋友睜大你的小眼睛，看看我編發型的能耐啊。”秦恒聞言完全偏親不偏理著，甚至還無視著歲數詫異，也十分神氣的一昂頭，“顧森讓開，你們都睜大眼睛了，好好看看我這個三舅姥爺的能耐。”
李萌萌瞧著甥舅兩神色似乎同步的一幕，羨慕的眨眨眼，然後大氣都不敢出，眼睛也不敢眨一下，定定的看著自己眼前被搬過來的移動穿衣鏡。
她望著自己的身影，望著在自己頭上，動作輕柔，但好像有十分有力量一下子把頭發梳的整整齊齊的秦恒，手慢慢的捏緊成拳，覺得自己這一刻好流氓啊。
她……她好像都有些討厭思思了。
討厭思思有個很厲害的舅舅。
討厭思思又有個很厲害的小舅舅。
而她什麽都沒有。
就連編頭發，媽媽都只會給她編馬尾。
想著，李萌萌頭抑制不住的看向小書房，想要看到自家媽媽出來。
可等來等去，沒有等到媽媽。
等到的是秦思思和葉晨光的笑臉。
兩人還一起舉著手機，喊著：“萌萌看這邊，好看的，笑一笑！”
瞧著小夥伴燦爛的笑臉，李萌萌咬了咬唇畔，恨不得給自己打一巴掌。
她……她剛才好無恥的，竟然還討厭思思。
明明思思小朋友對她那麽好的。
葉晨光小朋友也對她好。
那麽多人對她都挺好的。
媽媽忙一點也沒事，她可以跟小朋友們一起玩。
想著，李萌萌回想著自己看到過的拍照姿勢，對準鏡頭比劃了一個剪刀手，露出燦爛的笑容，喊道：“茄子！”
“很好。”秦思思看著照片裏開心的眼睛都迷成一條縫的李萌萌，快速的按了一下鍵盤，“萌萌，等我讓小舅舅替你P一下，就把照片發給你。”
葉晨光見狀也忙不疊道：“我也一樣，我雖然拍的可能不好，但是我認識很厲害的姐姐的，我請她P圖後再發給你。”
“謝謝你們！”李萌萌開心的開口，又對著顧燊和秦恒道謝。
“不客氣，”秦恒微笑著拍拍李萌萌的肩膀，瞧著人開心的模樣，也沒有問李悅悅在哪裏的問題，轉移著話題：“咱們一起去吃夜宵，邊吃邊聊。”
“對。”葉晨光聞言過來，倒是不好意思了：“忘記二狗子弟弟了。”
秦恒看了眼時間，都指向9了，剛想開口說沈曜很有時間觀念，但轉眸一想小朋友們難得晚上齊聚一次，哪怕沈曜睡了，但基本的邀請禮節還是必須有的。
因此含笑的一把抱住嗓子都有些沙啞的秦思思，邊朝沈曜所在的套房走，邊問：“小嘴巴說了那麽多話，有沒有喝水啊？”
“太開心了，我忘記了。”秦思思聞言嘆口氣，但下一秒又激動的把手機遞給秦恒：“小舅舅你看，我拍的可好的。”
看著映入眼簾的照片，秦恒含笑的讚譽了幾句：“的確不錯，很有進步。”
鼻子眼睛嘴巴，上半身，基本拍全了。
“那是。”秦思思激動著：“等會給二狗子弟弟也拍一張。”
葉晨光聞言也跟著點頭：“沒想到我還挺有拍照天賦的。等會我也要拍照。”
李萌萌跟著應和：“我也想學習拍照。”
“我教你，你看我把你拍的多好看。”葉晨光一聽這話，迫不及待的顯擺，把自己的手機遞到李萌萌跟前。
秦思思見狀也不要秦恒抱著了，也忙著顯擺。
顧森瞄了眼純兒童視角純兒童手法的照片，倒抽一口氣，但也微笑著，沒說其他。畢竟他已經看開了，不摻和小朋友們之間的友誼表達方法。
秦恒拉著點亮新技能的三人，十分鐘後才敲開了沈曜的房門。
沈曜的育兒師訝然了一瞬，忙不疊的解釋：“沈曜，也就是你們二狗子弟弟，跟著老人家的生物作息，基本上八點就入睡了。所以不能出席夜宵活動。”
聽到這聲解釋，秦思思憂傷無比：“那……那你明天讓二狗子弟弟穿的好看一些，我給他拍照。”
“還有我們。”
瞧著舉著手機的小朋友們，育兒師雖然不解，但也含笑應下。
於是夜宵黨們便轉戰餐廳。
眾人望著色香味俱全的大餐，都不由得垂涎三尺。
顧森甚至有些訝然，低聲問秦恒：“您……還有啤酒小龍蝦，這確定還是兒童夜宵嗎？”
“明天要走，團隊得熬夜，給他們準備的。”秦恒回：“放心，秦思思也就嗅嗅。你看著點葉晨光他們，小朋友晚上吃太多東西不好。”
話音落下，兩人就聽得葉晨光對廚師道：“師父，麻辣小龍蝦，麻煩您先給我兩斤。然後再來一斤蒜蓉！”
廚師都有些震驚了：“小朋友，您……您分辨龍蝦的味道？”
“當然啦，我可是吃食堂長大的，還混小吃街的。”
廚師瞧著如此神氣的崽，視線弱弱的看向秦恒，帶著些征求。
秦恒也有些發怵，低聲：“你弟能吃嗎？他晚上吃宵夜嗎？”
按著現在科學育兒的觀念，夜宵可是被批判的，尤其像這種帶著些重口味的，更是被家長們討伐的。
顧森兩眼懵逼：“我……我打個電話問問。”
聽到背後的議論聲，葉晨光扁扁嘴：“大人真奇怪，又騙小孩子。”
作為夜宵的發起人，秦思思也呆了，“葉晨光，你……你竟然能吃小龍蝦這些垃圾食品啊？”
聞言葉晨光倒是納悶了：“你不能吃嗎？你不能吃，那怎麽會擺放這些食品啊？那邊還有燒烤呢，我也想吃。”
“我現在不能吃。”秦思思看著餐案上那些食品，舔了舔唇畔，“我舅舅說了，等我長大就可以吃啦。我現在能嗅一嗅味道，然後把食物分享給我的團隊們，讓他們明白跟我有肉吃的道理。”
葉晨光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懂這個邏輯。
李萌萌兩眼發光，努力在心理默念著秦思思的話語，想要把這些道理都牢牢記在心理。
五分鐘後，秦思思看著帶著手套吃的像的葉晨光和李萌萌，再看看還給兩人剝龍蝦的顧森哥哥，覺得自己悲傷都跟海一樣無邊無際的。
“乖，喝牛奶。”秦恒按著網上時髦的做法，把藥塞進牛奶罐裏，遞給秦思思：“咱們喝完這瓶奶，睡一覺。等你病好了，小舅舅給你申請，咱們老話說的好，不幹不凈吃了沒病，對吧？”
秦思思捧著自己的藥牛奶，臉蛋都皺成了苦瓜臉：“小舅舅抱著餵我喝。”
“好。”
秦恒抱著秦思思，小心翼翼的餵著人喝藥。
入口完全都是苦滋味，秦思思深呼吸一口氣，咬著牙努力咬著吸管喝完藥，然後便目不轉睛的看著兩人，問：“能跟我形容一下什麽味道嗎？”
“嫩、嫩的，有點麻麻的。”李萌萌老老實實說完之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謝謝思思小朋友了，我還是第一次吃小龍蝦，可能形容不準確。但跟水煮的蝦比起來，感覺小龍蝦好好吃的，舌頭都有些香香的。”
“思思，你們家的小龍蝦是我吃過最鮮美的。”葉晨光毫不猶豫讚美道：“我都能寫一篇日記來讚美它了。”
秦思思：“……”
秦思思剎那間捏緊了拳頭，對著秦恒道：“小舅舅，我們睡覺去。我要明天起來就活蹦亂跳的，然後吃蝦！”
萬萬沒想到秦思思還主動要求睡覺了，秦恒捏了捏人氣鼓鼓的腮幫子，含笑應下。跟眾人告別後，便抱著秦思思回房，看著人主動的刷牙洗臉，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一分。
等人洗漱完畢，秦恒又說完睡前故事，才忙著離開的事情。
萬萬沒想到翌日天氣卻不錯，連日的風雨終於止住了，東方緩緩升起了難得一見的朝陽。
從氣象站得到可以出發的匯報後，秦恒喝口咖啡抑制住疲倦，進了秦思思房間。
就見自家老爺子拿著biubiu的項圈，勸著秦思思套上，而秦思思呢在床上蹦跳著：“外公，我已經好了，我要跑我要玩，項圈太重了，影響我跑步。”
“乖寶，”思思外公哄著：“你看，你一帶長命鎖，沒一天就好了。所以肯定是你爸媽，是咱們秦家老祖宗在天之靈保佑著呢！”
“那老祖宗肯定也不要我脖子酸的。”秦思思搖頭抗拒時，撞見入內的秦恒，擡手一指，開心道：“小舅舅替我帶著！”
“外公好不好？”
思思外公望著撒嬌的外孫女，扭頭看了眼秦恒，默默掂了掂項圈的分量，咬著牙道：“便宜你了。”
秦恒：“……”
秦恒：“……”
“小舅舅，您就幫幫我，我發現了你說得對，脖子好酸的。”秦思思跑下床，抱著秦恒的大腿，嫻熟無比撒嬌。
“好好好。”秦恒忙不疊彎腰把人抱起來，“地上涼。小舅舅帶著！”
說話間，秦恒看著懷裏的外甥女親自拿過項圈，一副怕自己反悔的模樣，無奈的笑笑：“也就仗著我疼你。”
“那當然了，我跟你最好了。”秦思思替秦恒帶好項圈後，還像模像樣的調整了一下角度，然後讚道：“小舅舅好看的。”
被讚譽的秦恒瞬間覺得自己脖子不酸了，但莫名的背後一涼。
不過秦恒也沒多想，誤以為大清早的某個人吃醋，還十分嘚瑟的沖思思外公挑釁了一眼，抱著秦思思去挑衣服。
思思外公：“……”
秦思思很開心的換洗，又亢奮不已，哼哼哈哈打了拳。期待跟小朋友們匯合時得到今天暫且聚會的消息，小臉一跨：“小舅舅，今天不玩了嗎？”
“忘記啦？我們回去啊，是不是不是想看看大學城嗎？”秦恒笑著：“咱們去大學城玩游戲。”
一聽到這話，秦思思一楞，旋即開心無比：“哎呀，我一生病就忘記了。這個好，我還沒見過大學城，等我見過了，肯定比葉晨光懂的還多的！”
邊說秦思思拉著秦恒的手，迫不及待：“小舅舅，我們馬上就走，馬上就走。”
見狀，秦恒笑著命人加快收拾行李。
而另一邊秦思思聽得耳畔傳來的話語，眉頭一擰，不耐【系統叔叔，你幹嘛啊？我想回去玩】
【祖宗啊，這劇情徹底亂了，我……】系統話語一滯，然後似想起了什麽，話鋒一轉，道【算了算了，反正都擺爛了，反正主神都被滅了。】
【我檢索到還有一個跟劇情有關的任務，你趕緊做完任務，看看能不能打開兌換系統】系統積極道【有個劇情任務：李萌萌沒有見過大船，對船十分好奇，而你呢，思思公主號是你四歲的生日禮物，你邀請全幼兒園的小朋友都在上面開過party了。因此對於李萌萌如此沒見識的做法，表示對方是鄉巴佬。】
這個劇情一出，立刻引發全網的仇富心理，讓所有人篤定了秦思思就是個熊孩子，還是個高高在上的熊孩子。
【因也是重要劇情轉折點，涉及白敬文認子一事，所以也有一百積分呢】
秦思思聽得莫名不已【跟我敬文叔叔又有什麽關系啊？】
【你敬文叔叔是李萌萌的親爸啊。這事你還沒放在腦子裏嗎？】系統聞言只覺得統生艱難【我要強調多少遍，你才能記住啊劇情啊】
【哇！】秦思思整個人都傻了【敬文叔叔竟然是李萌萌的爸爸？你確定嗎？】
【當然！】
得到如此篤定的回覆，秦思思眸光一亮好奇不已，八卦【那敬文叔叔是和萌萌媽媽離婚嗎？為什麽我沒有印象呢？我白外公家裏就只有大表叔有表嬸嬸。】
系統【……】
系統一時間都不知該怎麽解釋一、夜、情帶球跑這個梗，只能敷衍道【劇情已經被宿主改變了，所以需要宿主你自己去查明真相喲】
聞言，秦思思只覺得自己內心都燃燒著熊熊熱血，她甚至還擡手把胸膛拍的啪啪作響【系統叔叔你放心，這個任務我一定會完成噠】
邊說秦思思直接撒腿就跑去找李萌萌。
咚咚咚敲開門後，秦思思跟李悅悅打了個招呼，就直接奔李萌萌身邊：“萌萌，我——”
話語一頓，秦思思看了眼含笑的李悅悅，止住話語，道：“萌萌媽媽，我要問萌萌一個問題，所以我帶著萌萌去我那邊玩了。”
“好。”李悅悅笑著應下，眼神帶著些告誡：“萌萌，去吧。媽媽在這裏整理行禮。”
李萌萌見狀眼神帶著些怯意點點頭，握緊了秦思思的手往外走，甚至步伐還帶著些快。
秦思思絲毫沒有察覺到李萌萌這微變的情緒，但李悅悅見狀表情卻凝重了些，薄唇緊抿。
她昨晚忙著跟文姐敲定某些事情，等回來才從秦家助理口中得知孩子們吃夜宵去了。對於這個行動，她也樂見其成。
但不知道這個夜宵到底吃了些什麽玩意，今天一大早，萌萌拿著手機指著編發型的小視頻，要求她編一個王冠。
王冠這個發型，看起來簡單，但上手也挺難的。
更別提這個發型，秦思思已經編過了。
這再一次編，萬一被黑子黑學人精，黑諂媚……
她剛想把這些道理說給萌萌聽時，沒想到這孩子竟然還生氣了，還說昨晚就已經編過了，還是秦恒給她編頭發，甚至顧森也編過。
一副翅膀硬了的模樣。
李悅悅想著，死死咬了咬牙，帶著些不滿。
而另一邊一離開李悅悅的視線，李萌萌就紅了眼眶。
看著眼淚都閃爍的李萌萌，饒是再粗神經，秦思思也回過神來了，不由的納悶：“萌萌，你怎麽了？是欺負你了嗎？”
“我……”李萌萌看著自己羨慕過的秦思思，覺得自己這一刻真的好不解，“我……我不知道，就覺得心裏好委屈的。我想媽媽給我編王冠，媽媽說了一大串的話，可是明明你一點也不生氣啊，媽媽就覺得你會生氣。”
這話聽得秦思思愈發滿臉問號：“我為什麽要生氣啊？”
“我也不知道，媽媽就這麽說的。”李萌萌抽噎著：“我……我只是說了一下昨晚發生的事情，媽媽又說我沒大沒小的。我……我不懂，我很有禮貌的，我跟你們，還有給顧森哥哥和秦三少小舅舅都道謝過的。”
秦思思聞言撓撓頭，瞧著哭紅眼的李萌萌，使勁想了想，道：“我知道了，你媽媽肯定是更年期了。我外公就經常說我外婆更年期，脾氣大！”
“應對這樣莫名其妙的話，咱們小朋友最好的辦法就是離家出走，也脾氣大！”
“可……可我沒有地方去啊。”李萌萌垂首，低聲道：“我……我有時候都在想，媽媽那麽辛苦，我那麽乖還不行的話，我要是去孤兒院，媽媽就沒有黑子黑了，媽媽就能找一個男朋友了。”
剛得到勁爆消息的秦思思聞言目瞪口呆：“萌萌，你為什麽要去孤兒院啊？孤兒院那都是沒有家人的小朋友去的，你可以去找你爸爸啊！”
“我告訴你，你爸爸媽媽或許只是離婚啦，大人都是這樣子的，偶爾會騙小朋友。”秦思思道：“我沒有上幼兒園以前，外公他們都說我爸爸化作小星星飛走啦，等我上了幼兒園，我一生氣，舅舅才告訴我爸爸是死了，但是他很愛我，很厲害的。”
李萌萌一怔：“離婚？”
這個詞，她也懂的。
可是離婚，意味著她有爸爸啊。
“我……我有爸爸嗎？”
“廢話，沒有爸爸你怎麽出生的？”秦思思揮手拍拍李萌萌的肩膀，道：“你爸爸是我白……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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